标题:芙蓉道楷禅师 内容: 东京天宁芙蓉道楷禅师,沂州崔氏子。 自幼学辟谷,隐伊阳山。 后游京师,籍名术台寺,试法华得度。 谒投子于海会,乃问:「佛祖言句,如家常茶饭。 离此之外,别有为人处也无?」子曰:「汝道寰中天子敕,还假尧舜禹汤也无?」师欲进语,子以拂子摵师口曰:「汝发意来,早有三十棒也。」师即开悟,再拜便行。 子曰:「且来! 阇黎。」师不顾,子曰:「汝到不疑之地邪?」师即以手掩耳。 后作典座,子曰:「厨务勾当不易。」师曰:「不敢。」子曰:「煮粥邪? 蒸饭邪?」师曰:「人工淘米著火,行者煮粥蒸饭。」子曰:「汝作甚么?」师曰:「和尚慈悲,放他闲去。」一日侍投子游菜园,子度拄杖与师,师接得便随行。 子曰:「理合恁么?」师曰:「与和尚提鞋挈杖,也不为分外。」子曰:「有同行在。」师曰:「那一人不受教?」子休去。 至晚问师:「早来说话未尽。」师曰:「请和尚举。」子曰:「卯生日,戌生月。」师即点灯来。 子曰:「汝上来下去,总不徒然。」师曰:「在和尚左右,理合如此。」子曰:「奴儿婢子,谁家屋里无?」师曰:「和尚年尊,阙他不可。」子曰:「得恁么殷勤!」师曰:「报恩有分。」住后,僧问:「胡家曲子不堕五音,韵出青霄,请师吹唱。」师曰:「木鸡啼夜半,铁凤叫天明。」曰:「恁么则一句曲含千古韵,满堂云水尽知音。」师曰:「无舌童儿能继和。」曰:「作家宗师,人天眼目。」师曰:「禁取两片皮。」问:「夜半正明,天晓不露。 如何是不露底事?」师曰:「满船空载月,渔父宿芦花。」问:「如何是曹洞家风?」师曰:「绳床风雨烂,方丈草来侵。」问:「如何是直截根源?」师曰:「足下已生草,举步落危坡。」上堂:「昼入祇陀之苑,皓月当天。 夜登灵鹫之山,太阳溢目。 乌鸦似雪,孤雁成群。 铁狗吠而凌霄,泥牛斗而入海。 正当恁么时,十方共聚,彼我何分? 古佛场中,祖师门下,大家出一只手,接待往来知识。 诸仁者,且道成得个甚么事?」良久曰:「剩栽无影树,留与后人看。」上堂:「才升此座,已涉尘劳。 更乃凝眸,自彰瑕玷。 别传一句,勾贼破家。 不失本宗,狐狸恋窟。 所以真如凡圣,皆是梦言。 佛及众生,并为增语。 到这里回光返照,撒手承当。 未免寒蝉抱枯木,泣尽不回头。」上堂:「唤作一句,已是埋没宗风。 曲为今时,通途消耗。 所以借功明位,用在体处。 借位明功,体在用处。 若也体用双明,如门扇两开,不得向两扇上著意。 不见新丰老子道,峰峦秀异,鹤不停机。 灵木迢然,凤无依倚。 直得功成不处,电火难追。 拟议之间,长途万里。」上堂:「腊月三十日已前即不问,腊月三十日事作么生? 诸仁者到这里,佛也为你不得,法也为你不得,祖师也为你不得,天下老和尚也为你不得,山僧也为你不得,阎罗老子也为你不得。 直须尽却今时去,若也尽却今时,佛也不奈他何,法也不奈他何,祖师也不奈他何,天下老和尚也不奈他何,山僧也不奈他何,阎罗老子也不奈他何。 诸人且道,如何是尽却今时底道理? 还会么? 明年更有新条在,恼乱春风卒未休。」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无角泥牛奔夜栏。」上堂:「钟鼓喧喧报未闻,一声惊起梦中人。 圆常静应无余事,谁道观音别有门。」良久曰:「还会么? 休问补陀岩上客,莺声啼断海山云。」上堂,拈拄杖曰:「这里荐得,尽是诸佛建立边事。 直饶东涌西没,卷舒自在,也未梦见七佛已前消息。 须知有一人,不从人得,不受教诏,不落阶级。 若识此人,一生参学事毕。」蓦召大众曰:「更若凝眸,不劳相见。」上堂,良久曰:「青山常运步,石女夜生儿。」便下座。 上堂:「假言唱道,落在今时。 设使无舌人解语,无脚人能行,要且未能与那一人相应。 还会么? 龙吟徒侧耳,虎啸谩沉吟。」问:「如何是兼带之语?」师曰:「妙用全施该世界,木人闲步火中来。」曰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师曰:「众人皆见。」曰:「未审见个甚么?」师曰:「东壁打西壁。」大观初,开封尹李孝寿奏师「道行卓冠丛林,宜有褒显。」即赐紫方袍,号定照禅师。 内臣持敕命至,师谢恩竟,乃陈己志:「出家时尝有重誓,不为利名,专诚学道,用资九族。 苟渝愿心,当弃身命。 父母以此听许。 今若不守本志,窃冒宠光,则佛法、亲盟背矣。」于是修表具辞。 复降旨京尹坚俾受之。 师确守不回,以拒命坐罪。 奉旨下棘寺,与从轻。 寺吏闻有司,欲徒淄州。 有司曰有疾,与免刑。 及吏问之,师曰:「无疾。」曰:「何有灸瘢邪?」师曰:「昔者疾,今日愈。」吏令思之。 师曰:「已悉厚意,但妄非所安。」乃恬然就刑,而行从之者如归市。 及抵淄川,僦居,学者愈亲。 明年冬,敕令自便。 庵于芙蓉湖心,道俗川凑。 示众曰:「夫出家者为厌尘劳,求脱生死。 休心息念,断绝攀缘,故名出家。 岂可以等闲利养,埋没平生。 直须两头撒开,中间放下。 遇声遇色,如石上栽花。 见利见名,似眼中著屑。 况从无始以来,不是不曾经历,又不是不知次第。 不过翻头作尾,止于如此。 何须苦苦贪恋。 如今不歇,更待何时? 所以先圣教人,秖要尽却今时。 能尽今时,更有何事。 若得心中无事,佛祖犹是冤家。 一切世事,自然冷淡,方始那边相应。 你不见隐山至死不肯见人,赵州至死不肯告人,匾担拾橡栗为食,大梅以荷叶为衣,纸衣道者只披纸,玄泰上座只著布。 石霜置枯木堂与人坐卧,只要死了你心。 投子使人办米,同煮共餐,要得省取你事。 且从上诸圣,有如此榜样,若无长处,如何甘得? 诸仁者,若也于斯,体究的不亏人。 若也不肯承当,向后深恐费力。 山僧行业无取,忝主山门,岂可坐费常住,顿忘先圣付嘱。 今者辄学古人,为住持体例,与诸人议定,更不下山,不赴斋,不发化主。 唯将本院庄课一岁所得,均作三百六十分,日取一分用之,更不随人添减。 可以备饭则作饭,作饭不足则作粥,作粥不足则作米汤。 新到相见,茶汤而已,更不煎点,唯置一茶堂,自去取用,务要省缘,专一办道。 又况活计具足,风景不疏。 华解笑,鸟解啼,木马长鸣,石牛善走。 天外之青山寡色,耳畔之鸣泉无声。 岭上猿啼,露湿中宵之月。 林间鹤唳,风回清晓之松。 春风起时,枯木龙吟,秋叶凋而寒林华散。 玉阶铺苔藓之纹,人面带烟霞之色。 音尘寂尔,消息宛然。 一味萧条,无可趣向。 山僧今日向诸人面前,说家门已是不著便,岂可更去升堂入室,拈槌竖拂,东喝西棒,张眉努目,如痫病发相似。 不唯屈沈上座,况亦辜负先圣。 你不见达磨西来少室山下,面壁九年。 二祖至于立雪断臂,可谓受尽艰辛。 然而达磨不曾措了一词,二祖不曾问著一句。 还唤达磨作不为人,得么? 二祖做不求师,得么? 山僧每至说著古圣做处,便觉无地容身,惭愧后人软弱,又况百味珍羞,递相供养。 道我四事具足,方可发心。 只恐做手脚不迭,便是隔生隔世去也。 时光似箭,深为可惜。 虽然如是,更在他人从长相度,山僧也强教你不得。 诸仁者还见古人偈么? 山田脱粟饭,野菜淡黄齑,吃则从君吃,不吃任东西。 伏惟同道,各自努力。 珍重!」政和七年冬,赐额曰华严禅寺。 八年五月十四日,索笔书偈,付侍僧曰:「吾年七十六,世缘今已足。 生不爱天堂,死不怕地狱。 撒手横身三界外,腾腾任运何拘束。」移时乃逝。 发布时间:2025-05-21 06:36:58 来源:生死书 链接:https://www.shengsishu.com/dict/56980.html